叶公平德国汉学家魏汉茂先生访谈录

魏汉茂(HartmutWalravens,年9月9日—),德国汉学家、东亚和中亚研究学者、阿尔泰学家、文献研究学者和图书馆学者。魏汉茂先生的研究兴趣包括:满文语言与文献、清史、目录学、书籍与印刷史、中亚和东方学(特别是东亚和中亚研究)学术史。年9月9日生于德国黑森州阿多夫(Adorf)。年代先后在德国科隆大学和波恩大学追随名师如著名的满文学者福克司(WalterFuchs,—,二战后常用汉名福华德)和著名的古突厥文学者葛玛丽(AnnemarievonGabain,—)等人研读东亚研究和中亚研究课程。年在德国科隆大学获得汉学博士学位,导师为福克司。先后担任汉堡联邦军队学院图书馆副馆长和柏林国立图书馆副馆长,曾先后在汉堡大学、柏林洪堡大学日本研究中心和柏林自由大学东亚系授课,曾任国际标准书号机构和国际标准乐谱号机构总干事(director),现任国际标准乐谱号机构主席。曾荣获年度印第安纳大学阿尔泰学奖(IndianaUniversityPrizeforAltaicStudies常被视为内陆欧亚与阿尔泰学研究领域的最高荣誉)。魏汉茂先生是西方东亚与中亚研究学术史研究领域的顶级专家。魏先生通英、法、俄、汉、日、满、藏、蒙古、土耳其、拉丁、古突厥、古教会斯拉夫语、古代日语等多种语言,著述甚丰。熟悉德国学术的罗泰(LotharvonFalkenhausen,—,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美术史系)和劳曼(LarsPeterLaamann,—,伦敦大学亚非学院历史系)对魏汉茂的学术工作都有很高评价。罗泰称魏汉茂“在记录西方的东亚研究学术史方面做得比任何别人都多”。劳曼称魏汉茂“可能是今天最渊博的德国汉学家(他满文也很好)。”

访谈于年4月至5月以英文通过电邮进行,由叶公平翻译成中文。

一成长岁月

叶:请您谈谈您的家庭和成长岁月。您父亲是做什么的?您出生在哪里?生在什么时间?您小时候家里有很多书么?您是怎么培养出对阅读的浓厚兴趣的?您读大学为什么选择汉学专业?

魏:我父亲受到的是锁匠的训练,是德国的主要煤矿区和钢产区鲁尔区的工人。战时特别是当城市成为经常的轰炸目标之后,尽可能多的人都撤退到农村。村民们当然不乐意为这些不请自来的客人们提供空间。但是时世艰辛,要紧的是不要挨饿。我母亲和两个孩子(哥哥和姐姐)因而就转移到一个叫做Giershagen的小地方。我比战争的结束提前半年来到人世,生于年9月9日。实际上生于邻村阿多夫,因为那里有医疗设施。战后也没有办法回家,城市成为废墟,过了一些年才清理干净。我爸爸在科隆市水政管理机构工作。于是全家搬到水厂大院里居住。那里距离最近的公交站和附近的村子都要步行半小时。因而我在田野中长大,也热爱田野。这种乡村生活的负面影响是没有其他的小孩一起玩耍——必须要步行半小时。因为这个原因,很早我就对自然感兴趣,特别是植物。也对书感兴趣。我的哥哥和姐姐,一个比我大7岁,一个比我大5岁,都上学了,会阅读。我不常见到他们,他们也不很想与我这个“婴孩”玩耍。当我6岁的时候,我再也忍耐不住了,抓起一本《格林童话》,缠着家人给我讲解字母。几个星期之后,除了极少数不常见的词和很老的词,我就可以完全自己阅读,不需要任何帮助了。我妈妈爱读书,但是因为日常家务活很多,没有时间读。而且战争期间我父母失去了他们的绝大部分物品,因此那时候家中的书很少。我把《圣经》和《格林童话》从头读到尾,读了好几遍。当我上学后,我觉得农村小学很没有意思。那里的大部分小孩都不会阅读,光是字母表就要他们挣扎了好几年。三年后(我跳过了小学一年级和二年级),我就离开了,去科隆市区读中学。这所学校以伟大的博物学者洪堡(Humboldt)的名字命名,侧重于自然科学:物理、化学、生物,而不是语言。语言课程主要有英语和拉丁语。我一直遗憾中学没有希腊语课程。法语老师健康状况不佳,大部分时间生病。我以后不得不自学法语。我很喜欢上学,特别喜爱自然科学课程和拉丁语。当然也喜欢有其他的男孩子在一起(我上的是男子中学)。在城里上学的岁月(-)我发现了公共图书馆,附近甚至还有一家青少年图书馆。我成为书痴。稍微大一点之后,父母不时的给我几个德国马克的零花钱。我节省下每一分钱去旧书店淘有趣而又廉价的书。有时还真能以很低的价格买到好东西,因为卖书的人不知道是特殊的版本。异国他乡对我而言只是梦想和想象中的事物。是的,我想长大后去异国他乡看看。这意味着我必须努力学习。我爸爸从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他年纪很轻时就不得不工作以帮他父母养活弟妹们。他不断提醒我:要有脑子,要接受好的教育,然后找一份好工作!当我很小的时候,人们问我希望的职业是什么时,我说:“我想学习!”那时对于工人的小孩子来说,学习不是很寻常的事情。但是我一直很坚持,爸爸也劝我学习。当我从中学毕业时,我的化学老师很失望,因为他希望我去学习化学。但是我决定学习汉学。何以如此?在考试前一年,我偶然得到一本翻译成德文的中国诗歌。那些诗歌似乎翻译得很好(我印象如此,当时也不可能去核对)。我很受吸引。我必须要在物理学与汉学之间做出选择。我就去科隆大学的汉学系看看。那是一个很小的机构,只有一个大房间,既做资料室,又做教室。那些外国书,那里的氛围,还有班里通常只有三个学生的事实,都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德语或历史的班里会有上百个学生。而且汉学系的教授之一是我读过的中国诗歌的主要翻译者之一(他的名字叫德本(GüntherDebon,—),我跟他学到很多东西,包括认识到学习外语与提高母语能力同等重要......)。这样我就做出快速决定,选择汉学。

二高等教育

叶:请问您在哪里读的大学?大学学过哪些课程?受到哪些人的影响?您的博士论文是关于什么的?魏:年中学毕业后,就该决定是去做学徒工还是去上大学。基本上,我倾向于去上大学。但是去哪里上呢?离开家当然很好,但是花费会很多。我父母不算很富裕,但是他们很善于持家。我父亲自己在一个园子里种菜。对我来说,最好的方案是读科隆大学。离家不远,我可以在家住。那时候德国的大学还收学费,但是一两年后就取消了。当时学生很少的小系并不受规章的制约。对我而言,就意味着唯一的和最终的考试是博士考试。那时汉学没有学士和硕士学位,因而也就没有把本科与研究生学习分开。一方面来说,这就使事情简化,但是另外一方面,如果一个人在参加最终考试前放弃,那他就只有中学毕业证书。这就使得他的职业选择余地更少。今天德国的大学制度很像美国的了。在大学,我自然受到我的汉学老师的影响最深了。系主任福克司经历丰富——他在中国做过23年教学和研究工作。起初他在沈阳日本人主持的医学书院(满洲医科大学)教德语和拉丁语(他接替的是另外一位汉学家雷兴(FerdinandLessing,—)的位置)。在那里他跟日本学者建立了很好的联系,并且了练习了日语。在那里他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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